【铁虫】In Water(在水中)[完结]
泰坦尼克号AU
这是我最想要的结局版本叭[大概]
“Here lies ones whosename was written in water.”
“此地长眠者，声名水上书。”
——济慈墓志铭
20.“声名水上书”
“Tony，她会平安无事的。”Peter稍微使了些力气，攥住了男人的手指：“或许我们也会。”
Tony笑着回望男孩，岔开了话题。他微微张开双肩，尽量不让暴动的人群挤到Peter：“嗯哼……你瞧，这大场面可不多见——”
船已经完全倾斜，尖部统统被吃进了大海。
这时候突然有个年轻人推搡着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Tony认出那是Carl，顶着杜鹃①的那个蠢蛋。
“我们说好了的……”男人的白领结已经在混乱中推到了喉结以以上，看起来活像是带着项圈。他咬着牙说话，一副小人得志的可笑表情。
船员皱着眉头，停顿了几秒钟后还是大喊出声：“再多的钱也救不了你和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钞票，花花绿绿的纸张在海风里飞扬得肆意。
“退后——”
Tony和Peter没有再多看，“我们得尽力留在船上。”Tony牵着Peter的手艰难地拨开混乱的人堆往前迈步。
甲板上突然响起了几声枪响，争抢吵闹的场面一瞬间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
Peter回身看了一眼，隐约看到刚刚同Carl争执维持秩序的船员已经不见了。
“Mr. Parker，”Jarvis在男孩身后轻轻退了他一把：“我们得赶紧走了。”
水已经毫不留情地冲上了甲板，最后一艘救生艇因为哄夺争抢而被倒扣着推下了甲板。人群发出绝望又痛苦的哭喊声，如同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涌。
Tony还在拉着Peter往船尾的方向走，楼梯口已经被彻底吞没，海水巨兽似的向上飞冲。
“《上帝与我们同在》，”Tony气喘吁吁地避开一窝蜂似的人群，他突然捕捉到了耳畔传来的声响：“乐声停了。”
船体已经倾斜到了三四十度，宴会大厅的窗户嘭得破开，海水立刻发了疯似的钻进去裹携着不少尖叫的可怜人卷进漩涡。Peter紧紧抓着Tony的手，他们努力贴着墙面，利用缆绳使劲往更高的地方走。
这时候，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愈来愈大，巨大的烟囱轰然倒塌，庞然大物形成的激流使得许多人都站立不稳。Tony依旧攥着Peter的手，巨大的倾斜度使得他们步履维艰，推搡当中身后的Jarvis也不知去了哪里。
“我们还得再快点，到船尾的栏杆上去。”Peter伸手抓住了通道里的扶手，借力往上攀了一下。他们从通道里探出头来，跌跌撞撞地冲上了甲板。Tony瞅准了机会，终于抓住了最靠后的栏杆。
男孩被他紧紧搂在了怀中。
他们大口喘着气。正下方，由于船倾斜得越来越厉害，不断有人坚持不住摔落下去。惨叫声不绝于耳，上帝拨弄着试图用钢铁和工业挑战自然的灵魂，不论贫富贵贱地掰开他们求生的手指。
“我又看见一个新天地。
“因为先前的天地已经过去。
“海也不再有了。”
稍微底下一些的地方，一位神父依然念着圣经。在嘈杂的人群当中，许多信徒仍在他的身边挣扎着虔诚祈祷。
Peter转过脸去面向着Tony，在这最后审判一般的灾难里，没人在意平日里被唾弃的爱情，神仿佛又在这时候摆正了天平。他们拥抱着彼此，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隔着已经被湿透的冰冷衣衫敲进自己的胸腔。
“海也不再有。”男孩低声说着。
Tony伸手揉了揉Peter湿冷的小卷毛，那柔软的末梢已经被冷气冻得发僵：“不是不信神吗？这时候开始跟着祈祷了？”
“只是觉得他诉说的世界很美好。”Peter在Tony胸口蹭了蹭，寒冷和奔逃使得他的面颊显得过分的白，却又在两颧染上了发冷的红。
男人笑着吻了吻男孩的发顶。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更紧地抓住了栏杆。
他们身旁是一对同样相拥的恋人，Tony认出了他们——是三等舱的撞门小伙儿和Carl的未婚妻。
Tony想了想，对着年轻的金发男人说：“祝你们幸福，我一直觉得你们很登对。”
那两个年轻人疲惫却写满坚韧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来。“谢谢您，Mr. Stark，”红发女孩喘着气说，“你们也是。”
船体越来越倾斜，冰海巨兽张开大嘴，又轰得合上了牙关。
“神要擦去他们一切的眼泪。
“从此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伤，哀嚎。
“神将擦去他们一切的眼泪。
“因为一切都过去了。”
神父的话音刚落，泰坦尼克号这座巨大的钢铁岛屿上所有的灯全灭了。
神拉上了此世的灯。
船体发出了巨大的响声，从中间断成了两截后直直坠落。五脏六腑好像都被甩了出来，Peter和Tony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抓住了栏杆，风在耳边尖声呼啸，人群撕心裂肺的喊声混杂、升腾、坠落又消失——
“船尾一定会垂成直角，我们得爬到外面去。”Tony看着因为体力不支而坠进深海的黑影说，他拉了一把Peter，两个人相互扶持着翻过了围栏。
一边儿的年轻人也以同样的姿势趴在了栏杆上。他们默不作声地望着下面，人们一个又一个砸进了水里。船尾越翘越高，他们好像伏在了巴别塔②未完成的塔尖。
这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可救赎之门却永远不会为你打开。
“抓紧我的手，kid。”船开始快速下沉，如同被野兽吞进了喉咙。Tony在冷风里大喊，“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知道，”Peter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男人，在黑暗中，他只能看清那双倒映着星光的眼睛：“我会配合你向上游……Tony，我们可以的不是吗？”
“当然，当然kid。你还要用你的后半辈子给我还债。”男人紧抓住了男孩的手，冰冷的海水打着漩奔涌怒啸:“hon，吸气——”
只是一瞬间，海水吞天灭地般的伸出了冰冷的大手，他们像是被无数股力量撕扯进了水中。寒冷催心折肺，Peter觉得自己几乎是用上了一辈子的力气才能扯住男人的小臂，他拼命蹬着腿，闭着眼拉扯着Tony全力向上。
Tony在做着同样的努力，不断有挣扎着的人在水里疯狂地踢踹，疼痛伴随着寒冷锥刺一样钉进每一个骨节。但他依旧紧紧攥着他的男孩——在这混乱的生死关头，手指神经已经麻木到不知皮肤紧贴着到底是什么，但男人明白，他手中是他的光。
困顿在水中仿佛是一瞬间的事情，又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肺里所有的空气都被榨干，死神歌谣一样的水涌声敲着耳膜唱了一遍又一遍——他们终于漂到了海面上。
“我们没有救生衣，”Tony划着水环望四周，水流将他们冲到了一个人不多的角落。他突然气喘吁吁地笑出声：“怎么办，现在我开始担心我嘴里没有一块钱这件事了③。”
Peter先是愣了一下，也笑了：“我也没有……先生，你愿意跟我一直在冥河岸边嚎哭吗？”
“不不不，我会把所有的鬼魂都逗乐。”男人一边回嘴，一边发现不远处漂浮的一张长木椅，“不过或许也说不定呢？”
Peter显然也看到了半飘着的椅子，他咬住了上唇，跟着Tony游了过去。
“现在你得爬上去，kid。”Tony抓住了椅子腿，那窄窄的平面显然只允许一个人呆在上面:“我会在下面抓着椅子，不会沉下去的。”
然而Peter却没有动，男孩借着椅子的浮力让自己漂浮得轻松了些。他回过头看着男人，寒冷让那原本甜蜜的嗓音听起来像是结了薄冰：“不——Tony，如果有一个人应该活过四月十五日，那一定不是我。我不蠢……在这种温度的水里，即使能浮着内脏也会被冻成冰渣……我不，我不会丢下你……”
男人愣了一下，微微叹了口气。严寒侵凌着每一根筋骨④，他明白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得活下去，我的小王子——”男人的语气像是回忆又像是道别，他好像是头一次说出这样郑重的话:“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呢？你有想过吗……”Peter嘶哑着喉咙，“我爱你，或许一开始并不算是爱，但我恋慕您，十四年……”
Tony突然睁大了眼睛。
男孩像是看出了男人的惊奇，他脱了力一样趴在长椅上，虽然冻得浑身发抖神情却突然变得温柔，好像前两个夜晚他们在亲昵中就要沉沉睡去时一样：“那一年Tony Stark的生日会，有个孩子受了欺负，被锁在了衣柜里。他很幸运，别墅主人不仅让他留宿，第二天还替他教训了所有欺负他的小孩。”
“Tony，我知道你想让我活下去。”Peter发着抖，他的牙关咯吱咯吱响着，话语确实少有的直白:“但是……你知道吗，如果接下来我的生命里——我的生命里没有了您，我不会，我将永远不会得到真正的快乐……”
“我的宝贝，”Tony哑着喉咙，他伸出一只手抓住了男孩的指尖，用那冰冷的肌肤贴上自己的脸颊：“你不应该为我蹉跎时光——你得脱险的，你还应该好好生活着……你会子孙满堂，儿女绕膝，你将会看到他们长大成人，你会安享晚年最后终老在温暖的床榻里……⑤”
“不——”Peter艰难地笑着，寒冷仿佛让他的笑肌都难以堆出一个弧度：“Tony，如果我死了，你活下来，三天很短……或许你能把我忘了，好好活下去……”
“你的小脑瓜里装了些什么？！”男人恼怒地敲了一下长椅，但他的力量已经非常小了，几乎发不出什么声响:“虽然只有七十二个钟头，但我的小家伙，我爱得不比你少……”
“那亲爱的，如果你是我……”Peter哽咽着，泪珠冻结在他的脸上，根根睫毛都打着薄霜:“你觉得我能吗……我能将你丢在这海底，我能抱着别的人甜蜜地安睡吗……”
男人有一瞬间的失神。
“不，你不能——我也不能……”Tony大口吐着气，他感到每一口呼吸都难如吞刀；可心里头却仿佛烧了一把烈火，灼烫着内脏和肌腱：“好吧……我们在一起，不管怎样，
“我……不要求你非要活下来……你也不能……”
Peter笑出了声，他抬着头望向了天空。
寒冷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但在这黑暗的洋面上，满天璀璨的星斗仿佛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注在了他的眸子里。
他们都不再说话，疲惫和寒冷同绝望的爱情交织起来，又连着预知死亡的平静与爱人陪伴的勇气在胸腔里鼓胀。
“传，传说，”再开口时男孩的声音已经非常微弱，但他依旧努力用低低嗓子诉说着，“人死了之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Tony颤抖着手指触了触Peter已经被寒冷染白的鬈发：“那我们一定是挨在一块、最亮的两颗，我的小老头……”
男孩的喉头哽住，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几声喘气似的笑声:“我可能……快，快撑不下去了，Tony。”
“好冷啊……”他喃喃低语着：“‘手臂，作你最后一次的拥抱吧……嘴唇……啊，你……呼吸的门户，用一个合法的吻，跟网罗一切的死亡……订立一个永久的契约吧……’⑥”
“来……看着我，我的宝贝……”Tony艰难地移动手臂，他竭尽移动僵直的肌肉凑近了男孩，用冰冷的嘴唇，缓缓贴上了对方的。
“我爱你……我……多想，早一点爱上你……”
时间仿佛又重归刚刚过去的七十二个钟头，赫拉与宙斯的金苹果树疯一样结出累累果实，普赛克胁下生出蝶翅飞向同丘比特的婚礼。
Peter忽然生出了一种奇异的舒适感，但四末却都已经失去了知觉，他隐约觉得眼前好像有光。西边似乎还挂着高阳，白金色的阳光在四月的午后显得柔和却还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寒意。而男人就站在甲板上深情地望着他，眼睛明亮而美丽，像是藏着深不见底的焦糖大海。
四天，泰坦尼克号载着2208人的梦驶向大洋彼岸却最终带着1517份期盼沉入海底。
海面又重归平静，男人与男孩借着椅子随海浪浮浮沉沉。他们保持着拥吻的姿势，在冰冷却甜蜜的波涛上永远地睡去了。
漫天星辉浩瀚如烟，为恋人盖上了薄被。
—BAD ENDING—
①杜鹃:已经解释过一次了哈，但是还是怕只看了这个的小伙伴不知道。来自短语be cuckolde“cuckoo”是布谷鸟。这种小东西没有固定伴侣也不自己筑巢，蛋寄孵在其他鸟的鸟巢中。所以常常用它们来形容不忠，也是戴绿帽子的意思。
②巴别塔:人们曾造起一座通天的巴别塔想要无限接近上帝，神知道后让修筑塔的人说起了不同的语言，最终这项挑战神明的工程失败了。
③卡隆(卡戎):古希腊神话里，冥河水流湍急，必须要给船工卡隆一块钱才能过河去。所以他们总会在死者嘴里塞一块钱。
④来自《春时樱，秋时叶》，德富芦花真的是描景文字上的天才——当然，陈德文也是翻译大家。
⑤向原作致敬——
⑥来自《罗密欧与朱丽叶》
实际上，我觉得这个版本是最好的……
他们再也不用担心世俗的压力和纷争了，所有痛苦都已经随着永恒的一吻永远留存于大西洋之上，他们已经完完整整地爱过了。
之后会有撒狗血的HE版本作为番外~
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我会写一篇《关于In Water》详细说明，里面也会有接下来的新文计划。
非常感谢每一个陪我和In Water走到这里的小可爱，爱你们呀~
结局了真的不给心心手手评论论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