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至玖

几句是非,也无法将我的热情冷却。
微博:孟醒JET

【林秦】YOU(上)

  私设:秦父于秦明二十多岁时去世。而此时的秦明也是二十多岁。先放3500试水。
  主体甜,he。
  病症杜撰,就是助攻用的。余下不说,都说清楚了就没意思了对不对。  
  
  在这世界上,我真正认识的,只有你。
                    ——写在最前
1、
  
  “老秦,这样下去你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李大宝戴上塑料手套开始跟手上的香辣小龙虾较劲,嘴里却絮絮叨叨:“还是出去走走吧,干脆去一个没一个人认识你你也不认识任何人的地方,要不咱们这儿吃再多药进行再多辅助治疗都是泥牛入海。”
  “我知道。”秦明只是看着李大宝手边堆起小山一样的龙虾壳子,自己并不动:“但放下还是太难。”
  李大宝忽然停下来,她的表情变得相当严肃。慢慢摘了手套,一向活泼得上天入地的女孩子露出了相当柔和的那一面,她拍拍秦明的肩膀:“哥们儿,叔叔阿姨……他们在上头看见你这样,会跟着难过的。半年了,走出来吧。咱们都明白,心里这个坎儿没人帮得了你,只能靠你自己。”
  “手套漏油。”秦明状似嫌弃的看着李大宝的爪子,面上还是挺平静,也难得没有拍开那只手。他习惯性地怼了对方一句,慢慢把冷着的五官挤成一个笑:“道理我懂,旅行的事情……我考虑考虑。”
  李大宝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滔滔不绝地又说起什么明星上位小三出轨的八卦来,秦明面无表情的听着时不时怼上两句。
  刚才的对话像是没发生过一样。
  
  大雨如注。
  老子说“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然而这时候的水确是那样的狰狞可怖,一层一层密密实实地浇下来,带着浓重的腥气——放佛人就要被结结实实闷在里面生生窒息而死。
  秦明在大雨里什么都看不清。
  他只能听见哗啦啦的雨砸下来,那声音如有实质,沉甸甸地摔在他的心上,疼得快要裂开。
  然后他便如同雨一样摔倒在地,腰深深地弯下去。他听见自己在哭,脸上全是冰凉的雨水却好像又有眼泪温热地在颊边流淌。太过痛苦,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痛,整个身体都难受到蜷缩起来。
  秦明眼前躺着一个男人,他心里明白——
  这个男人,是自己的父亲。
  于是毫不犹豫地扑上去,他拼命地抓住父亲的手,用那双冰凉的手贴上自己的脸。
  可是秦明知道,没有用的,法医学知识告诉他这个男人,他的父亲,已经彻彻底底失去了所有生命体征。
  他颤抖的手指伸出去,想要抹去父亲脸上的泥泞和血迹。
  
  可是……他看不清,他看不清那张脸!
  他的眼前只有一团浓浓的水汽,灰白色,无论怎样用手驱赶怎样去揉眼睛,仍旧无济于事。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爸!”
  
  秦明忽地从梦中惊醒,他大口喘息着,肺叶激烈的扩张收缩,放佛是在用吸进来的空气挤走脑子里的一团乱麻。然而这样急促的呼吸令脑子更加发胀,眼前天旋地转。
  令大脑重新用作大概花了一刻钟的时间,缓缓从床上坐起,床头电子钟显示:凌晨一点半。
  懊恼地抓抓头发,秦明解开睡衣带子。里面的白T已经被汗水浸透,龙番市的盛夏三更,还很有些热度。他索性扯了上衣,光着脚板踩到了地板上。
  冰冷地触感从脚心一路向上,大脑此刻已经完全恢复清醒。秦明清楚地计算出原来可以让他维持三个半小时睡眠的安定此刻只能起到四分之三的作用了。
  他站起身来,从柜子上拿下一罐咖啡豆喂了些给桌子上老式手磨咖啡机。转动手柄,咖啡机嘎啦嘎啦响起来,秦明努力地放空自己的思维,尝试着去回忆身边每一个人的脸。
  然后他露出一个无可奈何又充满讽刺的笑容来。
  不管是哪一个人,不论相熟好友还是电影明星,甚至教科书上的科学家照片,那一张张本应该有着鲜活五官的面庞,而今在自己的意识海里依旧蒙着一层厚厚的水汽,灰白色,无论如何也看不清。
  
  秦明患上后天刺激性脸盲症,已经半年。
  自从那个雨夜他眼睁睁看着父亲的面庞布满鲜血,眼睁睁看着母亲的生命跟随父亲散入天堂——他就再也看不清记不起任何人的面庞了。
  那场雨掀起大雾,粘稠如血,兜头兜脸。于是同这世界的联系便减淡,于是被隔绝在外,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距离那场噩梦已经过了半年,这半年来秦明一直在配合治疗,一直在好友的帮助下想要走出来。但是那个雨夜宛如一双巨手,死死抓住他的心脏,让他痛楚不堪却动弹不得。每天三小时左右的睡眠和越来越难以下咽的饭菜几乎要将他的身体击垮。
  李大宝说,秦明当年不是这样的,是病痛和心结让他筑起了漫画里头“打不破的冰丝结界”。他被自己困在里头,想要出去却又不断加固着用来自缚的外壳。
  
  秦明拉开窗帘,手里端着刚刚煮好的咖啡,自知无法入睡,他只看着外头的夜色。
  窗外,雾霾正盛,天空是泛着灰的黑色,压抑而颓败的。凌晨,阳台窗帘拉开后一股子寒意钻进来,直往骨头缝里嵌。
  “是该出去走走。”秦明将头发向后捋了一把,低声自语。
  
  
  
2、
  
  “你就到那儿放心住着。”秦明下了飞机后再次打电话跟李大宝进行确认,得到的就是这样的回答:“我那弟兄不着家得很,那套小房子他早就想租出去了,就是位置偏不好租。你去了也住不了多久,我跟他说好了,他贼乐意贼乐意的。今天他有事不能去机场接机,先让赵大宝带你去房子那儿。”
  “安心休息啊秦明。林涛那人和气,也不常出现,甭担心。”李大宝哇啦哇啦说完就挂了电话。
  秦明叉着腰把手机装回兜里,甩了甩头,继续在机场大厅当人柱子。
  
  这里是加拿大,他的目的是魁北克城郊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镇。
  行李不多,秋季的加拿大用教科书上的话来说就是温和湿润,气候宜人。今天是个美丽的晴天,天空碧蓝碧蓝的,带着点藻绿色——像圣劳伦斯河的流水。
  赵大宝自然听李大宝描述过秦明的病症,故而也没有指望着秦明能认出他,不过到了机场他就放了心,指定地点那儿的黄皮肤同胞里头,秦明简直算是独树一帜——他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抹回去,从后面看肩膀不宽却很平,虽然估摸着一米八几的个子在这里不算高,他人也瘦削得过分,但裹在一身极其服帖的深蓝色西装里,男人立在那儿倒是显得很是笔直挺括。
  光看背影就是相当严谨利落的人。
  跟李大宝描述的一模一样。赵大宝上去打了个招呼,对方转过脸来出声确认,语气梳理,模样跟照片一比还要端正。并不是说多么招人,有的人生来就长得有味道,秦明明显就是那一种,因为长期患病的缘故,他的面色显得有些苍白,不过面部线条很漂亮,眉毛浓密,粗粗的一撇飞上去,嘴唇和眼睛也都很好看,鼻子尖上一点小痣,精精巧巧的——赵大宝突兀地想起来林涛见了秦明的照片以后一脸惊艳,大呼李大宝这是送过来一个美人,可得捧着照顾着了。
  当时不怎么觉得,现在想起来林涛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
  
  赵大宝是加拿大籍,早年留学生交换那会儿跟李大宝林涛处的不错,后来他跟林涛回了加拿大以后联系也一直没断过。一口中文还算流利,口音也不太奇怪。秦明听对方说明了林涛昨天不在本市今天正往过赶,现在只好让他来帮忙接他云云,他们现在直接出发去林涛的房子云云。
  秦明默默听着,不时为了表示礼貌点点头,他也没什么感想——毕竟这儿的每一个人的脸上都蒙着雾气,全当是实时广播了。
  出了机场上了车之后时差这玩意儿就找上了门,加拿大现在是上午九点钟,国内应该是晚上八点左右了。秦明身体上极度疲惫,脑子里昏昏沉沉一片,偏又没什么睡意。赵大宝总体来说话也不多,只开着车。两厢都挺安静。
  车子行驶得飞快,越往外走风景越好。九月份的最后一个星期,枫叶已经红透,沿路都是深深浅浅的火红橙红桐红,风一吹一团团的火一样晃晃悠悠飘下来。秦明在简单征求了一下赵大宝意见后打开了车窗,斑斑驳驳的光照在他的脸上,风很暖和,还夹裹着些潮湿的、树木的气味。他完全放松下来,将每一块肌肉的绷紧状态逐步放缓,脑子里什么也不剩,就只有飞过去的红色和黄色,他心里有些高兴,便忽然有些想睡了。
  他慢慢合上眼。
  可是正当脑子迷迷糊糊的时候,手机叮铃铃响起来。
  秦明睁开眼睛,盯着手里的手机,皱着眉。
  赵大宝从后视镜里往后看,脖子禁不住缩了缩——他觉着冷得慌。
  然而手机依然锲而不舍地铃声大作。
  一个陌生号码。
  
  “你好,我是秦明。”秦明皱着的眉头松开,面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赵大宝从后视镜里悄悄看他。发现对方异常平静。
  是的,异常平静。秦明想着如果电话那头不是什么要紧事那么他不介意用手术刀跟他打个招呼。
  “呃……你好,我是林涛。”那边传过来一把有点糯的嗓音,不过意外地让人感觉明明亮亮的:“那个,秦明,我没能亲自去接你,赵大宝接到你了吗?”
  “接到了。”秦明顿了顿,决定不跟这不知者计较自己难得的睡眠,语气还算缓和。
  “嗯嗯,那就好那就好!”电话那头似乎挺高兴,说话到了末尾的时候就上扬着打个弯儿“今天下午我就能赶回去,等回去再给你接风洗尘。到了我那儿就好好休息,所有的东西都是齐全的,随便用就成,甭客气。”
  秦明酝酿了一下情绪,特和缓地说了声谢谢。
  对方好像更乐了,说话都带着喜气。虽然头一次接触倒是随和的自家人一样。秦明挂了电话,靠在后座软枕上闭眼假寐。
  “他一直住在在加拿大?”过了一会儿,前头的赵大宝听见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反应了一会儿他才明白秦明这是在问林涛。
  “嗯,不过林涛还是中国籍。”赵大宝觉得后面这位难得说句话就多八卦了几句:“他们家族祖上家业就是在加拿大,不过这么多年了还是特别注重中国传统。”
  “嗯。”秦明抚了抚下巴,觉得对方大概是个混血儿,虽然五官想象不出来就是了。不过这家伙汉语真是好得可以。
  “不错。”
  于是赵大宝听见了秦明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他不太了解,所以没有贸然搭腔儿,只是继续开车。
  秦明接着望向车窗外面,过了一会儿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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