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组SO】寻茶（上）
好久不写日风，文笔一如小学生。甜向。
有一两句相二。
“长长的歌呀唱几遍，
“轻歌漫语的少年，
“遍地摇曳的山茶在心间，
“枝间蝴蝶飞翩跹。”
《梅坞寻茶》
1.
当樱井翔被奶奶的电话催促着从堆成山的工作当中拔出头来的时候，仲春时节的倒春寒刚刚过去，长崎的樱花刚刚宣布将在十日内迎来最盛花期。
这春气味已经是着实地浓了。
当然，在东京高楼大厦里对着一堆数据和报表，于公寓公司和酒桌之间流转的樱井高管显然忘记了将窗子打开——把新一年最温柔可人的三月末迎进办公室。
“奶奶，最近公司真的是很忙啦……今年我可能要过一两天才能请假。”樱井在办公室里踱步，拿着一口从小就习惯了的娇憨腔调同电话那头的老人家撒娇。他扯了扯领带，来到窗边。从二十五层的高度望下去，暮色中的城市CBD像个装了电池的微缩模型。此时，华灯初上霓虹烂漫，车水马龙行人如织，被缠着一圈一圈荧光绿色灯带的树木与平时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不同——
“但是小翔应该回来看看奶奶啦，一天两天不去公司你爸爸也不会说什么的嘛。公司总是在的，可是奶奶的老骨头可不知道还能见小翔几次喽……”电话那头的老人家话音带着乡土气，缺牙的嘴使他说话都漏风：“我可是要给你爸爸打电……”
“别说这种丧气话啦——”樱井把额头抵在玻璃窗上，左右摇了摇：“我交接完手头工作立刻就回去好不好？”
“不好！后天，后天一定要回来呀。虽然有小大每天来陪我，但还是希望小翔赶紧回来。”
老年人上了年纪便天真地像个孩童，将起话来也不依不饶。樱井还没来及思考清楚这个“小大”是谁就被老太太逼着立下了军令状。
“好，好——后天我一定回去。”
交接工作也不算特别多，在自家公司当中工作所带来的“职权便利”好用得很。
尽管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和刻在骨子里的强迫症使得樱井高管肩溜志不溜还想再多挺两天，但比起公司里儿子的工作，樱井俊显然更注重家里老年人的心情。
他们都明白得很，过些时候就是老人家的生日，老太太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见见家人——
顺便帮喜欢把自己往死里逼的孙子把那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日程表划掉几页减减压。
“小翔，这次也帮我带点茶叶回来。”出了父亲办公室的樱井突然被一把小尖嗓唤住。
隔壁网络技术部的猫唇青年手里捧着手机啪啪摁着，毫不掩饰地在社长儿子面前消极怠工：“爱拔氏说那个用来煮蛋很棒。”
“……”樱井简直快要忍不住翻白眼：“能不能让你的桂花楼少东室友不要这样糟蹋东西。”
二宫和也的手机传出一声极低的礼炮炸开的声音，看来是顺利通了关。他撇了撇嘴：“好啦，我又不傻。那一小包就快要我小半个月的工资我是脑子里有水吗？他很喜欢喝。我替他说声谢。”
樱井比了个你加油的手势，又露出一脸“路途虽远但我永远是好僚机”的表情比了个OK。
2.
处于乡下的家乡是个奇妙的地方。
当你踏上那片土地时，在都市当中的疲乏和纷乱就好似都融在了沾着泥土香的风里。
被茶田环绕的南边小镇比东京CBD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接近春天。
樱井走在田野间，远处的富士山在迷蒙的春空中沉寂，圆满又丰润的茶花正同低飞的黄莺轻诉情诗；附近的田埂上已经长满了的荠菜、土笔和野蒜，蓬蓬笼笼的。
他突然就生出一种春日里恬淡的诗意和童趣来。
这条路距离老屋不远，周围的正好就是自己家的茶园。低矮又整齐的茶田绿得娇嫩新鲜，灌溉河渠中流水潺潺的，水声又滑又软，半寸长的小蝌蚪于当中嬉游。樱井蹲下来看，时不时伸出手指妄图触摸那些活泼的小家伙。
“敷敷敷。”突然，头顶上的暖阳被遮住，有如同水声一样又滑又软的笑声敲进了耳朵：“很可爱是吧，过段时间就会长成小青蛙呢。”
樱井略受了点惊吓，猛地抬起了头。他同那人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得只剩下半个手掌的距离。
好风报春到，借得风势花香飘，引来黄莺闹。
风呼啦啦吹着，樱井放在一旁的伴手礼袋子被吹的呼啦啦响。
他清楚地看到了对方小麦色的、有着毛茸茸发际线的额头，下垂的八字眉和如同小鱼一样拖着纤软尾巴的眼睛。
“是、是啊。”他突然就磕磕巴巴的，心脏像是儿时捉到的小麻雀那样“咚咚咚”疯狂崩血。
樱井脑子里空空一片，嘴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些东京报表春意童真之类的都统统不见，只剩下了小麦色的、有着毛茸茸发际线的额头，下垂的八字眉和如同小鱼一样拖着纤软尾巴的眼睛。
于是成年人樱井翔那被赞为主播腔的嗓子和来自庆应大学的头脑帮他下了决定：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是樱井翔。”
3.
“所以说现在大野先生是在这里工作喽？”樱井提着伴手礼往家的方向走：“前几天听到奶奶电话里的‘小大’我还奇怪了好久。”
“是呢。”大野智挠了挠后脑勺，他只穿了简单的白色汗衫和半腿短裤，松垮垮的，整个人还像个老爷爷似的猫着背：“刚刚听到翔君的名字就吓了一跳，心说真是大东家来了啊……说起来我可以叫你翔君吗？也不要叫我大野先生啦，真不习惯。”
大野看起来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一些，声音又糯又软，每个字头都像是咬着蜜糖一样黏黏糊糊。樱井哪里还有心思说半个“不”字，他只思谋着自己刚刚那副魂不在身的表情，不好意思地咬着下唇：“当然可以，那……智君——说起来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东家不东家的，我们年纪都差不多，没那么多客气话。”
“不过还是很惊讶，”大野笑着，从樱井手里硬是拿了些东西帮他提着，顺道把一小捆刚刚收回来的菠菜塞进袋子：“因为奶奶经常提起你，所以真人出现在面前还用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你还是相当受不了。”
“奶奶经常提起我吗？”
“是呀，最近还在叨念‘小翔怎么还不回来啊’。”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从围着小镇的茶田路慢慢走回小镇。大野走路的时候喜欢踢踢踏踏，路旁毛茸茸的款冬被这家伙的脚尖拨弄得都快要叫出声。
“哎……虽然这样说不对，但我或多或少是过来人啊。”大野咕哝着：“在来这里之前我也是个东京大楼里的上班族，但最后还是辞职了。
“我果然是做不了上班族的，翔君真的很厉害。”
“为什么做不了上班族呢？”樱井随口接话。
“可能是钢筋水泥的气味并不适合我吧。”大野又走回樱井身边：“大家都是年轻过的，但是年纪大了就只想在木地板上打盹儿了。”
“智君说话跟老爷爷一样，奶奶也经常这么说。”
“所以说我年纪确实大了嘛。”大野鼓着腮帮子：“当时奶奶要招聘一个人帮忙照顾茶园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份工作实在是太合适了——重活茶农们几乎都忙完了，我就只是每天去看一看，做得最多的还是跟奶奶喝茶聊天。
“‘择居原野边，筑个小屋享清闲，声声带慵懒’。这样的日子也很不错。”
樱井听着大野含混不清地念着古早的和歌，小镇里随处可见的茶树开得正艳。那张圆鼓鼓的面包脸和同样丰润的山茶花比在一起，大野智在粉红和碧绿的背衬下娇小得如同精灵。
“是啊。”
4.
“没想到你们竟然一起来啦。”老太太听到“我们回来了”的声音便忙往玄关走，看到两个年轻人正将大包的伴手礼堆在门柜上，面庞上的每一条褶子里都溢满了慈和：“今天午饭是荞麦面哦。”
都市精英樱井一听这话就变成了饥饿仓鼠樱井，整张脸都笑开，本就往鬓角飞的上扬眉更扬得厉害，雪白的上牙展示着极好的胃口：“谢谢奶奶！”
大野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想起来最近电视上经常出现的那只高喊着“这正是我所想要的”的粉红色小猪。
翔君是要好看很多——但是翔君的肩和粉红小猪一样溜呀，他这么思谋着，又发出“敷敷敷”的笑声来。
“怎么了吗？”樱井不明所以地看着笑到缩成一团的家伙。
“不不不……没什么……”大野笑得快要断气，连忙转移了话题：“奶奶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今天收了很新鲜的菠菜，我去做个芝麻拌菠菜吧？”
“好，小翔你可要好好和小智学一学啊。”奶奶转过头便开始教训自家孙子：“算了算了……我们家小翔高中的时候就差点把我的厨房炸掉，还把田里的小葱当蒜苗割了呢。”
“奶奶……”樱井觉着血液因为不好意思窜上了耳朵跟儿，虽然现在作为一个成年人他完全能够自给自足，然而小时候那些黑历史还是会被长辈门作为茶余饭后的传奇故事讲给越来越多的人听。
大野笑得更厉害，抓着一把菠菜冒着背扶着墙直喘气，他眼睛里仿佛都蓄了泪：“哈哈……要、要死了……翔君好可爱……”
“是吧？虽然只比小智小了一岁，但是小翔在料理方面从小就相当不擅长——”奶奶抿着嘴笑，看着大野有气无力地走进了厨房。
樱井忽略了前面的羞耻，他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信息。
“智君原来比我还要大一岁吗？！”
厨房里的大野伸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来：“是呀，翔君——都说了我是前辈啦。”
樱井就看着那看起来顶多二十岁的智团眨了眨眼睛又钻进了厨房。
紧接着从厨房里传来了切菜的“咚咚”声。
那只智团在短短的几十分钟内将樱井翔一颗二十八年都平平稳稳跳动的心脏撞得疯狂跳动，频率就像是现在躺在砧板上被切碎的菠菜。
“咚咚、咚咚、咚咚”。
TBC